《孤注一掷》：网线另一端的千谎百计

  近日，由宁浩监制、申奥导演的反诈题材影片《孤注一掷》引爆暑期档票房。该片以揭秘境外全产业链网络诈骗内幕为主要看点，尺度大、角度新。同时，它又有着强烈的超越影视艺术本身的社会性诉求：多一人观影，少一人受骗。日常生活中，我们与网络诈骗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请君入瓮有时只需要一根网线与一出为你量身定做的剧本。

  《孤注一掷》是导演申奥继《受益人》后又一聚焦“骗局”的影视作品。《受益人》围绕一个笑中带泪的骗保故事，展现了落魄网管、底层女主播等小人物的悲欢命运。《孤注一掷》则通过对上万起真实诈骗案例的提炼改编，将跨境网络诈骗集团的内幕及套路披露出来。该片通过对各种触目惊心场景的影视再现，揭示了诈骗集团的罪恶本质，为人们敲响警钟。

  《孤注一掷》剧情设计以现实为基底，同时又以惨烈的镜头语言渲染出紧张焦灼的气氛。申奥接受各个媒体采访时表示，写实是一种手法，不是一种类型。正是秉承这样的创作理念，影片艺术性还原了人们利用互联网平台等渠道了解的那些熟悉又陌生的现实。

  片中，诈骗集团内部精细分工、环环相扣、等级森严。例如，所谓的“千门八将”，“千”就是诈术，“八将”指赌局中各司其职的八种人：正、提、反、脱、风、火、除、谣。这对于熟悉香港古早赌博影视剧的观众而言并不陌生。专门描述“千门”或“老千”的港剧有《千谎百计》（2005）和《富贵门》（2009）等，剧情通常涉及豪门恩怨和人性试炼。《孤注一掷》中，主人公潘生所在的码农小组靠编写程序诱人入局，可对应“正将”；伪造身份、骗人下注的，算是提将。

  电信网络给生活带来各种便利，但同时也加速了受害者的损失和沉沦。即便反诈提醒无处不在，但“不甘心”和“贪心”这两颗心还是容易使人一叶障目、当局者迷。导演彭顺执导的电影《巨额来电》（2017）中，诈骗集团在国内以正规招聘为幌子，招募员工到境外后进行人身控制，并利用科学技术手段和心理战术对不一样的人实施精准诈骗。

  当人们自信地以为骗术老套、自己并不会上当受骗时，那其实是对骗术的变化知之甚少。《天下无诈》（2019）中，展示了反诈支队的成立刻不容缓，任重道远。《公诉》（2023）将主人公设定为女检察官，其跨境追踪的艰辛凸显了诈骗团伙的嚣张气焰及境外执法面临的困境。

  《孤注一掷》从多条人物的故事线进行叙述，即“码农”潘生、“模特”梁安娜、“大货”顾天之（阿天）。他们是诈骗产业链上不一样人物的缩影，其身份、经历，乃至名字都具有符号化倾向。

  申奥提及张艺兴饰演的潘生，既是编程软件python的谐音，也有“攀升”的意思。潘生的衣物上印有二进制符号，不仅对应其程序员的身份，也呼应了其后获救的线索。他穿过一件印着“advance courageously”（即“勇往无前”）字样的T恤，更是其性格特点和行为逻辑的表征。天才程序员潘生，升职失利后禁不住海外高薪招聘的诱惑被绑架控制。安娜本是广告公司模特，被做局陷害后，轻信“闺蜜”偷渡到境外捞金。潘生与安娜到达诈骗集团后，双线合一，各怀目的，共引阿天入赌局，谋其财产。

  显然，前两者都是职场受挫后，抱着对国外的美好幻想而深陷泥潭的。区别是潘生是意外被绑，安娜是主动入局。阿天则是众多网络博彩受骗者的缩影。他本来家境优渥、学业顺利、情感稳定，可沾上赌博后便在诈骗集团的情绪操控下逐渐走向疯狂。许多网络博彩受骗者都自以为聪明，可以玩转一切：入侵通讯设备、获得内幕消息、计算输赢概率……可进入赌局，就如同片中诈骗头子陆秉坤所说的，“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诈骗团伙选择让你看到的。”值得一提的是，在“上钩”版海报中，陆经理对应的上钩按键是“control”，即控制全局；美女荷官安娜对应的是“lock”，她与狼共舞、与虎谋皮，却不知为诈骗团伙赚得再多，自己的人身自由也早已被“锁定”。每个电脑键盘按键都是人物处境或选择的关键词。他们既是具体鲜活的个体，也是颇具象征意义的符号，拓展了电信诈骗产业链条中人物遭遇的普遍性。

  以往此类剧集的结局往往是犯罪团伙被一窝端，邪不压正。《孤注一掷》中，反复出现了一个串联全片的视觉符号：圆形筹码。它是博彩场的投注用品，是诈骗集团给当地警察的贿赂，更是诈骗活动卷土重来的资本……所以，在影片结尾处，出现在反诈宣讲会上把玩筹码的神秘人，并不是什么漏网之鱼，也未必是终极大BOSS，“食人鲨”一直在海中逍遥法外。

  影片除了集中描绘主角的命运，还通过“片中片”等方式剪辑进很多在生活中受骗的群像。骗子通过先进的技术方法获取信息，可能比我们自己还了解我们的软肋与痛点在哪里。为赌徒设计的局，不怕你赢，就怕你不玩。骗子面对有情感需求的老、中、青人群，精准打造各种人设，铺设情爱陷阱，无论是见色起意还是求子心切，“必有一款剧本适合你”。每一个人都可能是潜在的受害者，只要稍微放松警惕就可能上当受骗。

  剧中最有戏剧性的画面之一是当赌徒阿天千金散尽、虽生犹死之时，吃着“人血馒头”的陆经理带着诈骗团伙放烟花、开庆功宴，悲喜相衬，罪恶昭著。电信诈骗不仅让受害者懊悔无门、愤怒难平，还严重威胁了整个社会的诚信体系。当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只有每个人都提高警惕，放弃左右逢源、一夜暴富的春秋大梦，脚踏实地、勤劳致富，才可以获得真正的幸福与美满。（张意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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